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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屿 第200节

  千屿

“是我的神通,‘判官’。”


徐千屿想起此前曾见过他有这样一个神通,点点头:“今日见了,确实很厉害,可为什么每次判人还要被雷劈?代价这么大,倒还不如不用。”


沈溯微忽而想起她方才以鞭接住一道雷,忙问:“疼吗?”


“没什么感觉。下次若还有这种事,可以带我。它若是下来,我全都将它打回去。”徐千屿将剑往身后一背,便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一倒,“就是好累,好想泡个热水澡。”


言语之间,颇有些久违的娇气。


沈溯微任她靠在怀里,没动,半晌道:“我背你。”


“不用了吧。”


沈溯微把剑递给她,已将她背起来,沿着街走。河道边青柳拂动。


沈溯微边走边道:“‘判官’以往使用,是不用受雷的,大约是因为这次我身份不同。以入魇之身,行正道神通,所以遭天谴。”


徐千屿越想越觉得不对:“你确定?尹湘君脸上亦有魔纹,你怎知他没有入魇?就算没有,他窝藏洛水那只大魔,又是什么好人了?天道不至于如此是非不分吧。”


徐千屿又道:“师兄,洛水有入梦之境,远超普通修士,尹湘君那把折扇更是了不得,上面的剑你见过吗?”


沈溯微:“他说我的剑是凡剑,不在眼中;照此含义,他的剑当是神剑了。”


尹湘君素日表现得非常文气,穿长衫摇纸扇,以笑示人,非常中庸,今日杀气毕露,却十分狂放骇人。自他出扇到出剑的那短短一段时间,确实令徐千屿感觉大开眼界,似窥得另一世界的一角。


如说这两兄妹有共性,那便是身上那股无法解释的、别扭的狂气,在平素时伪装起来。


徐千屿:“难不成,总不会是……是神?”


这想法一出,一阵麻意从头顶顺到脊梁骨,儿时看过的话本在脑海中过了几遍:“不是说世上没有神吗?可云!”


系统吓得一抖:“按我的故事设定,确实没有哇。”


“不会。”沈溯微道,“凡间没有神仙。只要在此间,便在因果中。”


说到此处,他道:“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进来吗?”


徐千屿忙道:“师尊喝下了无真师叔的法诀,就算我们找不到他,他不久也会清醒,便不怕出不去了。”


“不全是。”沈溯微道,“那两人神通广大,不久便会追来。地方缓一缓,再打。”


*


阵中之阵内的徐芊芊衣裳内有一枚滚动的花生,睡梦不安,表情困苦,相应的,水家中秋夜宴的图景也在剥落色彩。


等她完全醒来,梦境会立刻坍塌。徐芊芊的梦是梦境的第一层,若是塌了,里面的所有人也会醒来,洛水元君辛苦设的局亦成梦幻泡影。


各仙宗都有不示人的禁制、秘法,只传亲信弟子。尹湘君与洛水便被徐冰来的法阵挡住,无论如何无法接近接近徐芊芊。


尹湘君周身染血,摇扇低笑:“他们已经进了徐冰来梦中,若是动作快些,将徐冰来弄醒,再弄醒徐芊芊,妹妹,你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非但没有伤及周衍,还会惹得他暴怒。倒不如此时收手,把痕迹抹去,还来得及。”


洛水的眼神十分可怖,即刻从屋中将陆呦拖出来:“徐冰来最宠信你时,告诉过你怎么出入法阵吧。给你半刻钟,解开蓬莱的法阵。”


陆呦跪倒在两人脚下,吓得两腿酸软,哪还想得起什么密令?她屡次试着触碰禁制,都被弹出来。


尹湘君瞧着这场面,哂道:“不是说喜欢她,也动了杀心?”


洛水露出一个微笑:“是啊,就算喜欢,也可以杀掉。我不似你一般优柔寡断,畏惧周衍,多年龟缩。”


“那不是畏惧。”尹湘君冷下脸,“消去因果,才得飞升,眼看快要苦尽甘来了,你偏要——”


“我忍了很久了,现在就要杀了周衍。等天梯拼好,我自捷足先登,踏天梯返回上界。”洛水轻柔道,“你若想飞升,尽可留在这里好好修炼。到时可以比一比我们两个,谁更快一些。”


尹湘君露出怜悯之态:“你如今是魔身,单凭你一人,就算回去,只会被天道诛灭罢了。”


洛水猛然掐住了尹湘君的脖颈,看着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魔纹:“哥哥,现在不是你束缚我的时候了,而是我束缚着你。我要你如何,你便得陪着我如何。”


她手上一顿,慢慢回过头去。陆呦竟趁两人争吵时解开禁制,自己钻了进去,又合上了禁制。


第163章 幻梦蝶(七)


沈溯微说, 徐冰来梦中的这个地方,是九州西南部的弦葭。


“是我入仙门前的家乡。”他道,“城中有一条运河, 叫做凌渡, 南北向穿城而过, 我们现在便在河边。”


徐千屿听到这个,马上清醒过来:“是你的家乡啊?”


四周景致陌生,但一但想到这里是沈溯微生长的地方,她便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。她开始仔细地看烟柳、游船和行人, 幻想它们与他的关联。


沈溯微对从前绝口不提,也不知道他入道前是什么样,关于他的一切, 她都很好奇。


她问:“师兄, 你以前也走过这条路吗?”


“没有。”


徐千屿“哦”一声, 又问他城中有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, 有没有赌场,哪里养马, 哪里是钱庄。


沈溯微想了半晌:“都不太清楚。”


徐千屿大失所望,怎么感觉他对自己的家乡一无所知。是她太爱玩了么?南陵各处在她心里绘成一张图,若旁人问起,她能如数家珍。


不过师兄进宗门已久, 不记得这些细节也情有可原。


“那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吗?”徐千屿道, “我们可以回去看看。”


“我没有家。”沈溯微背着她, 平淡道, “我在弦葭, 只是做了几年的囚徒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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